《辽代马盂山考》认为“辽代马盂山,得名于辽代习见的生活器皿马盂”,笔者认为这是一种语言流变的误解。正如其文作者所云,马盂山也名永安山(《续资治通鉴》、《承德府志》)、明安山(《清史稿》)、马云山(明代谓之)等别名,可见其民族语言音译使然。
笔者查对满语(承袭了一定的契丹语素)遗存中有“muhvri ”音转近于“马盂”,本义“秃的”、“磨平棱角的”,与马盂山麓居民将此山叫作“光头山”、“光秃山”、“秃顶子山”完全暗合。“muhvri ”音转也近于“永安”、“明安”、“马云”等词。
马盂,是宋元时代的一种金银器皿,指大型的盂,古人也将之叫作“匜[yí] ”一种大型酒器、洗手盆类。《三国志·吴书·吴主五子传》有“又失盛水金马盂”,可知是盛水金器。《太白阴经·战具类·军装篇》有“马盂,十分一万二千五百口,皆坚木为之,或熟铜,受三升;冬月可以暖食。”则可见也有木作、铜制,三升的容量,还可以用于冬天行军热饭之用。
——此盖即银质马盂
辽金时代还有赏赠金银马盂之惯例,如《金史》“凡镇防军,每年试射,射若有出众,上等赏银四两,特异众者赏十两银马盂”、“以战功迁西北路副招讨,进官七阶,赐金马盂一、银二百两、重彩一十端。”可见“马盂”并非一般认为的皮囊之物,“革囊”民族语叫作“库奴(fulhv )”。
——此盖为银质革囊样式壶,并非马盂
又《日知录》有“于是晋之北境至于洞涡、洛阴之间,而邬、祁、平陵、梗阳、涂水、马盂为祁氏之邑,晋阳为赵氏之邑矣。”又可知“马盂”曾经还作为城邑之名属于祁氏所辖。
查之历史遗存实物,则马盂类似戴耳系的大型水舀子、或云马勺,盖为了行军随用方便。但云山如“马盂”则似有牵强,因为仰之则如凹洼,覆之则如馒头,依此描述一座光秃之山,只能勉强的比喻为一个覆扣的“马盂”,若解释为契丹人用的革囊并不太合理。加之本土居民将之唤作“光秃山”,引起了笔者的好奇,查之果然是民族语使然,指代山的棱角如同被消磨掉了一样的光秃之山。
——取自网络摄影家所摄马盂山余晖
今人从山形(革囊,似解释不通)、地方志、历史碑刻等角度考证马盂山即承德平泉市之“光头山”,此则从民族语角度可以进一步佐证之,此“马盂”本即“光头”之意,与马鞍、锅底似不交涉。
“古北岭口踏新雪,马盂山西看落霞”宋代大文豪欧阳修的诗歌《重赠刘原父》即写到了“马盂山”与“古北岭(口)”对应,已然透露着某种地缘关系。
——中国历史地图集辽代
《辽史·地理志》“上京临潢府,本汉辽东郡西安平之地。新莽曰北安平…… 又有…… 马盂山…… ”,同书又记“中京大定府,虞为营州,夏属冀州,周在幽州之分…… 有七金山、马盂山…… ”可知马盂山分散多地,盖是上京临潢府与中京大定府交界之山脉,故跨越两个府地,即潢、土两河流域之地,与平泉市之所处亦相吻合。
马盂山,马盂山,本与马盂不相干
马云永安及明安,皆是胡语光秃转
山如消磨无棱角,不比革囊水壶担
故此北地命名者,多应回溯语境勘
——信口颂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