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距今442年前的万历五年,即公元1577年,明朝发生了一件大事:内阁首辅张居正的父亲死了。
照理说,一名大臣的父亲死了,并非什么了不起的大事。但放在张居正头上,那就不得了了。因为按照明朝礼仪制度,张居正必须离任回乡,为父亲服丧三年,期满再起复为官。张居正不愿意在整饬吏治、启动赋税改革的关键时刻离开朝廷;万历皇帝正依赖张居正为国家柱石,更舍不得他离开。
怎么呢?办法总比困难多。在万历皇帝的支持下,张居正选择了“夺情”。这样的话,张居正不必弃官去职。只是不着公服,仅以素服办公,不参加庆贺活动。
张居正此举在朝廷里引发了轩然大波。虽然张居正权倾朝野,仍有一部分大臣上疏朝廷,对张居正进行指责。其中,就有本文的主人公邹元标。
二
邹元标,字尔瞻,生于1551年,江西吉水人。
明朝是一个牛人辈出的朝代。邹元标是其中的佼佼者。他9岁通读“五经”,被人称为“神童”。张居正父亲去世的那年,26岁邹元标刚刚考中进士,进入仕途,在刑部任职。作为一名官场愣头青,邹元标敢于抨击时弊,自然不会在张居正“夺情”一事上袖手旁观。他连续上了3到奏疏,反对张居正“夺情”。
张居正大怒,顺手“赏”了邹元标80大棍,将他打得半死不活后,发配贵州。
敢与权贵作对,这就很牛吗?并不。
1882年,张居正病逝后,遭到了万历皇帝的清算。万历皇帝下令将张居正查抄家产。张居正的家人有的被饿死,有的被流放。邹元标从贵州回到朝廷后,却批评起沉迷于声色犬马之中的万历皇帝:“陛下诚宜翻然自省,加意培养。”用现在的话来说,就是“陛下你要自己控制你自己”。
万历皇帝不高兴了,又将他赶出朝廷,贬斥到南京。
邹元标在南京呆了3年,索然无味,干脆称病回家。不久母亲病逝,他以此为由,在江西老家定居下来,长达30多年。期间,他“谈笑有鸿儒,往来无白丁”,讲学交游,不亦快哉。
三
一次,邹元标与友人来到离吉安不远的瑞金罗汉岩游玩。
罗汉岩的名气虽然没有“五岳”大,但山峰奇特险峻,却有一番“五岳”所没有的风味。其中,就有一座典型而奇特的山峰。这座山峰直径约20米,高度约90米,岩体滚圆,上大下小,色泽光滑,四周为悬崖峭壁,不与其它山峰相连,形如一支蜡烛。人们便根据这座山峰的形状,取名为“蜡烛峰”。
更为奇特的是,蜡烛峰周身没有土壤,不长草木,唯有峰顶长着一株千年不衰的大枫树。每到秋天,枫树红了,远远看去就像燃烧的火焰,有如烛芯被点燃。
邹元标游罗汉岩时,正是盛夏时节。他看见枫树上结着蜂巢,蜜蜂围着蜂巢飞舞。一阵山风吹来,枫叶被吹得挡住蜂巢,蜜蜂顿时不得其门而入。邹元标看到此情此景,咏出半幅上联:“蜡烛峰,峰上生枫,蜂筑巢,风吹枫叶闭蜂门。”
这半幅对联共有17个字,却将“峰”“枫”“蜂”“风”4个同音字巧妙地嵌合进来,构思独特巧妙,融合了顶针、拆字等多种方式,看似简单,其实复杂,而且写景写实,有很强的内在逻辑关系,使得对仗难度相当大。因此,上联写出来后,邹元标绞尽脑汁,都没有想出下联。
四
光阴荏苒,弹指间400多年过去了。
400多年来,无数文人骚客来到蜡烛峰游玩,想要对出下联,却没有一人对得完美无瑕,由此成为绝对。
2015年,瑞金市旅发委发布通过媒体发布一则启事,面向全国,为邹元标的这句上联征得半幅最佳的下联,以形成古今绝对。最佳对句作者,将获得10万元大奖。“重赏之下必有勇夫”,这则启事发布后,在全国引发了巨大的反响。许多楹联爱好者纷纷创作对联,想要为邹元标的半幅上联找到一个最佳下联。
然而,在4个多月的征稿期间里,瑞金市旅发委虽然收到堆积如山的对联,却无一人能够对得工整妥帖。10万元大奖最终落空。
对楹联有研究的朋友,不妨去罗汉岩蜡烛峰走一走,也许触景生情,创作出半幅工整妥帖的下联,为这件雅事划上一个完整的句号呢。
【参考资料:《明史》《瑞金罗汉岩》《10万重金为罗汉岩联句觅“佳偶”》等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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